伊绌

为爱发电,谢绝所有指导。脾气不好,看不爽就拉黑。

[无头/DRRR]自伤无色|中篇|原女|折原临也BG|02.

02.

——【像是骗小孩的天真梦想,这样的我还是死了算了。】——

 

  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像是想要尽力把窗户生生砸出几个窟窿的冰雹一样。小泉音侧躺在床上,怀里抱着Teddy,睁着眼睛侧耳仔细地倾听着窗外的雨声。闹钟上的时针一点点地往上跳,可她就是没有一点睡意。

 

  哗啦哗啦。

  淅沥淅沥。

  吧嗒吧嗒。

 

  窗外急促的节奏随着风的缓和而变得轻柔起来,小泉音忍不住伸出手在床沿处敲打起雨点的节奏,一下一下,像是想要借此好让自己产生一点睡意,然后好安静睡去,如同以前无数个夜晚一样。

 

  啊,真是的,今天究竟是怎么了啊……

 

  空洞茫然的眼睛盯着虚空之中的某一处,脑中那些混乱的记忆使得目光渐渐涣散。一道巨大的闪电一条龙似的从隔着厚重窗帘的窗户前闪过,惊人的亮光一下子把屋内映照得如同白昼,但也仅仅是几秒的时间,那样的白光很快就静默了下去。

 

  小泉音苍白的脸色却没有因为雷光的渐隐而消散。

 

  刚才雷光闪过的一瞬间,小泉音整个因睡觉而松懈的身子都紧绷了起来,手指把Teddy抓得死紧,用力过度的关节光是看起来就能让人隐隐作痛。故意停止的呼吸,故意停止眨动的双眼,她像是回到了幼时捉迷藏的时候。

 

  随之而来的,是清晰的在耳边炸开的、来自于雷神震怒的雷声。

 

  轰隆——

  轰隆——

 

  小泉音下意识地蜷缩起双腿将整个人缩成一团,来自于内心深处的恐惧使得她紧咬着下唇抑制住自己快要溢出唇边的哭泣声。努力地在黑暗之中眨着干涩的眼睛,小泉音调整着自己不规律的呼吸的同时,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来自于隔壁房间——原本属于她父亲的房间——的声音。

 

嗒,嗒,嗒。

——好像隐秘的黑暗之中,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

 

恍惚之中,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一个高大壮硕的身影摇摇晃晃来到床前,扑鼻的酒精的味道伴随着重重的抽打占据了所有的神经。又是一道白光闪过,记忆中最深刻的狰狞的父亲的面庞离她不过短短几厘米。

 

“啊——”小泉音猛地从床上跃起,伸手就抽出了一直藏在枕头下面的水果刀,没有犹豫地朝着对方刺去,熟稔的动作之中透露着一股疯狂。

 

“去死,去死,给我去死——”

“你这种人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呢——”

“你死掉不就好了吗——!!”

 

惊声尖叫的声音,嘶声裂肺哭喊的声音,刀刺进被褥的闷响,急促混乱的呼吸,在封闭的空间里像是风暴一样盘旋膨胀,最后又逐渐趋于平静。

 

窗外的雨又大了起来,隐去了深夜之中来自于这个小小女孩的疯狂叫喊。

 

顿了几秒,再也无法忍受这样子的黑暗的小泉音把灯按亮,刺眼的白光刺得她眼睛一阵发痛,可是小泉音强迫自己睁着眼睛,她想让自己好好确认自己眼前确实没有那个人出现,那个被她称之为“父亲”的人。

 

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小泉音惊出了一身冷汗,眼角是未干的泪痕,被浸湿头发贴在额边,黏糊糊的,直让人觉得恶心。Teddy掉落在地上,孤零零的,表情看起来有几分委屈。

 

小泉音坐在床上,心有余悸地扶住了自己的额头。几秒之后,她双手缓缓爬上自己的肩头,以一个保护的姿势把自己拥在了自己的怀里,似乎觉得只要这样做就可以把现在脆弱的自己保护得密不透风。

 

那个被她称为父亲的人,总是在风雨交加的夜晚,带着一声酒气摇摇晃晃地走到她的房间里,进行着漫长得没有尽头的虐待。年复一年,即使记忆已经沉淀在脑中的最深处,但内心对于风雨夜这样的恐惧却是怎样都消除不掉的。

 

时隔一年,她依然无法从那些可怕的梦魇里脱身,即便第二日早晨起来她都可以把那些事情催眠似的忘得精光。但是她骗不过自己的本能,每一个风雨夜,小泉音如果没办法强迫自己睡过去,总会想起那些可怕的事情,总会看见死去了的父亲大人,总会感觉——自己还活在那个地狱里。

 

但是,还好。

那个男人已经死去了。

 

那个他又喝醉了的风雨夜,摇摇晃晃的他没有控制好自己的四肢,也没有注意到地上因为没有关窗而飘进屋里的水。

 

他轻轻地踩上水滩,他轻轻地扬起手,他脸上的表情甚至还定格在狰狞而诡异的微笑之上。

 

时间像是被某个人刻意拨慢了一样,一切的一切在小泉音的眼里都变成了电视里被处理过的慢镜头。下一个眨眼的瞬间,他就已经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后脑勺磕在坚硬的大理石的墙壁上,暗红的血迹随着头的偏移调皮地露出了些许痕迹。

 

小泉音记得,妈妈说她喜欢这样的墙壁,所以他们装修房子的时候才用了这样材质。

 

哈,哈,哈。

 

仿佛是什么黑色幽默一样,一切都从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经注定好了。从他们的结合开始,从她的出生开始,从装修新家开始,从父亲的失业和变得暴躁开始,从母亲忍受不了离家出走开始……

 

——到现在他变成了躺在那里的一具尚且带着余温的尸体。

 

世间上的一切,有因才有果。

当年的母亲挑选了这样的墙壁,造就了现在死去的父亲。

 

小泉音双手捂着自己的嘴,从心底和洪水一样侵袭过来的恐惧却被回荡在大脑深处的疯狂笑声给生生地压制住,形成了鲜明对比的眼里的悲伤和嘴角扭曲的笑意构成了她稚嫩的脸庞上的诡异表情。

 

她踏着轻巧的脚步走到仍旧没有闭上眼睛的父亲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轻轻地说着,声音几乎飘散在空气之中:

 

“呐,你终于死了呢。”

 

窗外蜿蜒爬过的白光和小泉音脸上扭曲的笑意如出一辙。

 

****

 

  隔日的天气极好,春风和煦,万里无云。

 

  坐在最后一排的小泉音可以光明正大地在老师的眼皮底下摊着书本开着小差,虚浮的目光落在眼前的课本上,黑色的印刷体变成扭曲的蚯蚓,吱呀吱呀尖叫着想要闯进小泉音的眼睛里。

 

  老师投射在她身上的视线包含了警告的意味,却总是被她有意无意地如同空气一般彻底忽略。说来讽刺,家庭如此不幸的她竟然是以全院第一、近乎满分的成绩进入这个初中的,明明她也从来没有认真学习过。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上帝为人关了一扇门又会打开一扇窗”吗?

 

  哈,别开这种恶心人的玩笑了。上帝啊鬼神啊什么的,全都是不存在的东西,可笑的人类只会用自己臆想出来的温暖来保护脆弱得一伤害就会轻易死去的自己而已。他们觉得有了这样的安慰,自己就有了活下去的动力,殊不知这样的自我欺骗和自我满足有时候带着他们走进去的是无法回头的深渊。

 

  怎么说呢,总是告诉自己“我是不幸的可我并不是最不幸的,但是这世上比我不幸的人多了去了,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好好活下去呢”……这样的话,实在是可笑。

 

每个人都要相信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幸的人才对啊,“幸”与“不幸”都是人们根据自己的标准来判断的,在每个人眼里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存在。总有比不幸的人还要不幸的人,那么最不幸的人又在哪里呢?

 

承认吧,那个人本来就是自己。

 

——这世上最不幸的人就是你自己。

 

别人有多不幸,那都和你无关——而你所应该在乎的,就是你自己身上的不幸,那才是你真真正正承担着的。你所体验过或者体验着的不幸,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不幸,不要试图在别人身上寻求安慰,那只是浪费时间的无聊行为。

 

还有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亲情、友情、爱情,都是建立在一些东西之上的。当那些感情超出自己心灵的容载量,就会不可避免地发生崩溃。感情会崩坏、会摧毁,至亲可以背叛,挚友可以反目,真爱可以伤害。

 

感情,情感。之所以美好,是因为你在努力地美化它,让它变得美好。

 

就像老师,她明明厌恶着不喜欢上课的小泉音,却因为小泉音逆天的成绩而无法发火只好憋屈、忍气吞声;就像小泉音的邻桌,明明不喜欢自己,却总是在听写单词的时候把头探过来一脸讨好地偷看单词;就像班里看似友好和温柔的同学们,却总是把烂苹果、垃圾塞进她的课桌里,总是把她的课桌划花……

 

呐,

告诉我吧——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为什么那么的可笑和令人作呕呢。

 

去死吧。

都去死吧。

为什么你们都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只要你们死掉了,一切就都平静了。

让我来杀掉你们,让我来把你们从这样扭曲的人生中拯救出来。

 

那些可怕扭曲的念头在脑中盘旋着,像是一只又一只的无头苍蝇乱转,时不时地撞上脑壳却又无法飞出去。小泉音很想把那些恶心的苍蝇给碾死,可伸出手却发现那些苍蝇早已在她日复一日的诅咒之中,如同丢弃在淤泥中的尸骸一般,腐烂,和发臭。

 

每次伸出手,都可以发现仿佛看透一切的自己是和别人一样的存在,都无可避免地堕落在深渊之中。

 

小泉音觉得自己快被自己的想法逼得发疯了。

 

****

 

无聊的日子还是一刻不停地往前走着,转眼间已经是几个月过去了。

 

小泉音无聊的初中生活如果不是因“寻找那个人”的想法支撑着,估计早就无聊得让她想要退学了。而比较幸运的是,她的邻桌是个百事通,虽然是国中一年级的新生却意外地了解着这所学校,包括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所以她们之间产生过这样的对话:

 

——“知道我们学校有一个黑发红眸的男生吗?”

——“黑发红眸吗……啊,仔细说起来的话,好像有一个哦,长得很帅的对吧?”

——“应该是吧。”

——“哈?什么叫应该啊?你到底是不是诚心在问?!”

 

她恶狠狠地站起来盯着小泉音,后者则是不言不语地仰头,用淡漠的表情注视着她。

 

那是一双仿佛藏匿着地狱恶鬼的眼睛。

 

被小泉音一双黑眸盯得背脊发凉的她慌忙地眨了眨眼睛,甩下了几个字落荒而逃,而小泉音终于如愿以偿地得知了对方的名字:折原临也。

 

——高她一届的国中二年级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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